话分两头各表一枝,现在是丑时三点。在广阔的朝廷皇宫一角的国衙里,男人透过窗户眺望深夜的天空。边看边往手边的进口玻璃玻璃杯里倒进进口葡萄酒的瓶子里。
玻璃杯里似乎预先放了冰块,倒了红酒的玻璃杯在手上反射着月光,里面的东西就像万花筒一样,闪耀着美丽而梦幻的光芒。
…………这些都是他从某个商人那里得到的贿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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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酒这个国家也有。至于葡萄,本来就不种植,所以市场上必然只有舶来的东西。特别是这一种沉睡了半个多世纪的品种。别有一番风味,你也来一杯怎么样?”
而与眼前的男人对话的存在呢……处于弹正台少弼地位的男人是背后……是不知何时站在办公室阴影处的青年,也就是驹……不对,应该向神威劝他喝一杯。
“不不,我就不喝了。我也不喝。酒精少,甜味的浊酒很快就会醉倒。而且是这种麻烦状况吧?所以这次就不喝了。”
神威哈哈哈哈地挥动着手,一脸为难地拒绝了邀请。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从中可以看出明显的警戒感。事实上,神威从来没有无意间说出过眼前这个人交出的东西,今后也绝对不会这么做。眼前的官员,伪装成那样存在的人,是需要这样用心的对象。
“嗯,那真是太遗憾了。”
“你还有闲工夫说这些吗?请到外面看看吧。现在不是已经到了连看月亮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步了吗?”
建筑物外面实际上并不像神威说的那么简单。察觉到从一刻钟前开始的自然的异变的时候已经完全晚了。首先是巡逻的卫士,接着是巡逻的近卫,然后是退魔士、武士们……弹正台国衙周围不知何时已被数百名士兵包围,他们做好了不让里面的人溜走的准备。那个国衙也不知什么时候谁都不在了,只有两个人在这个办公室里……。
“不过,我也没被发现,多亏了你,我才有了这么方便的身体。”
和夜影融为一体的神威像是要炫耀一般,用很有演技的语气回答。神威原本因为虾夷的技能而与人有若干偏差,但他的忠诚和所属却在眼前悄悄出现……不,自从变成眼前的存在以来,它的性质似乎更加背离了人类。
“……嗯,看来我是被出卖了。不过,考虑到我的出身,这还算合理。”
弹正台少弼注视着外面的包围,事不关己地低语。
很多人都或大或小地参与过橘仓吉的秘密贸易。弹正台少弼确实是其中关系比较密切的……其他人为了掩盖或减轻自己的罪行,将这个没有亲戚的平民出身的官员作为牺牲品。本来就罪孽深重,在此基础上又追加或强加了没有的罪状。而且,不难想象,为了让这一事实成为事实而被捕的阿晓,会有一种壮烈的痛苦等待着他。
“……那么,进入时间差不多了吧?”
“怎么办?用我的力量至少能让你逃走吧?”
面对弹正台少弼在紧张的状况下以优雅、从容的态度观察着他,神威以“姑且”的态度拜访了他。
“不,算了,这样就没意思了。”
少弼平静地宣道。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宣道。不,从某种意义上说,对他来说,这些事都是别人的事。
“反正还有下次的机会,我的身体已经用完了,反而会让他们疑神疑鬼。”
这种不信任感会让这个国家更加腐败吧。本应顶罪的对象被什么人陷害了……人是一种经常害怕自己影子的生物。正因为心怀愧疚,才会对他人产生怀疑、警戒、讶异。这才是他受命潜入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上层社会的职责。用一般人无法认识到的长时间,让这个国家的领导层慢慢地、确实地腐败,播下疑心的种子,让规则和法律失去骨架。而对付有能力的人才,只要他敢崭露头角,就让他下台,或者让他堕落导向我们……。
“嗯,果然是耐人寻味的味道。这位老人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闹别扭,很执着,但看来他看东西的眼光是真的。”
命令收拾老商人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像事不关己似的宣之。
“说到执着……对那位下人的处理怎么办?很遗憾,我没能让他开口。现在再接触一次比较好吗?”
神威突然想起了被恶名昭著的妖人们的母亲盯上的鬼月的下人,并因此被眼前披着人皮的人盯上了。
“我看了他的记忆,他好像发生了相当有趣的变质。在那种状况下,他还能严格要求自己,这一点很有趣……但更令人在意的是,她的血竟然会让他变成那样……”
少弼紧追不舍。表现出对某些地方像孩子一样的纯粹感兴趣的态度。
实际上很有意思。他很了解堕神的血。那正是大乱的时代,她的血淋过的人其实不在少数。而且,大部分人的结局都是徒劳的,极少数例外的变化,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成不变的。那个样子……无论是改变面貌的方式,还是精神面貌,都与以往的事例不同,这无疑是极具魅力的研究对象。
“那么……”
“不不,我现在就不做要求了,当然只是现在……”
说有了兴趣,马上就想怎么办,这也太不像话了。任何事情都像葡萄酒一样,有成熟的时间。因为关心而马上咬住不放,这才是没有智慧的野兽的所作所为。
对了,成熟这一步骤更能提升食材的味道。细微但细致的工夫和忍耐,使食材更加浓郁、芳醇,更具魅力。现在不应该着急,应该等待那个期间吧。他是那种把乐趣留到以后的性格。
“喂,要开始突入了吗?”
他想要像蕴涵知识似的继续讲下去,但由于事态的急剧变化而被迫中断。看向窗户,可以看到卫兵从一楼的正门雪崩似的冲了进来。看来终于开始了。
“嗯,那就按照计划?”
“是啊。我会尽可能有效地让他们感到动摇和困惑。……啊,对了,我忘了。”
这时,少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他转过头开口道。
“我可以当传令员,你把那边的孩子也带出来吧……………。”
少弼指着旁边的鸟笼,转过身来,同时感到身体有轻微的震动。然后,淡然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肚子上出现了一个贯通的大洞。
“……哎呀呀,真希望你能事先跟我打声招呼。不是说好在准备好出来之前就不出来了吗?”
“啊,不好意思。那我接受您的命令了。”
不符合状况的漫不经心的争论,让少弼的脑袋立刻炸飞。脑浆和骨头四散在身后的墙壁和窗户上。失去头部和腹部的肉块随着重力倒向身后的椅子。那简直就像落座了一样。
“好了好了……那么,是你吗?”
“你小子!你小子!”
从鸟笼中取出的鹦鹉发出鸣叫。不知道他是否理解自己说的话。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面如刀裂,长着无数锯齿般的獠牙,扭动着多条触手般的舌头,这样子相当恶心。
“上面还有动静呢,你别太兴奋了……那我们走吧?”
神威一边听着楼下传来的无数声响,一边低声说道。他一边咕哝着,一边和骑在手臂上的鹦鹉一起沉入黑暗中。
在不正当的情况下,朝廷的士兵想要将其逮捕,当他们冲进办公室的时候,摆在那里的只是已经变成了连记忆都无法提取的凄惨状态的目标尸体……。
牛车、马车和徒步的队伍静静地走在大雪纷飞的山路上。朝廷整备的国道北山中道并不险峻,但在寒冷和积雪面前,它的行动不得不减缓。事实上,由于积雪太厚,最前面的马车已经动弹不得。
“该死的,不能再这样了,暂时停下队伍! !”
“行人和闲杂人赶快把雪分开!喂,闲杂人等和下人不要疏忽周围的警戒! !”
鬼月旁支的退魔士叫道。和侍奉的人一起下达命令的他,突然注意到了那个影子。对,我注意到它了。
“喂,你在干什么? !有时间在那种地方发呆,还不如赶紧做……自己的工作?”
退魔士一边朝着那个人影跑一边靠近,可是接近到离那个人影二十多步的距离时,他才发现了这个事实。那不是人影,而是名副其实的影子。在白色的雪原上,伫立着一个轮廓浑浊不稳的“影子”。
《……………》
一声不吭中,影子起初是一点点的,但逐渐加速度地变得巨大。十几秒内,它从青年变成马车那么大,但又过了十秒,它就长到房子那么大,现在臃肿得几乎要变成一座小山了。
“是、乘越高僧啊! ! ?”
一个闲杂人注意到这一点,发出一声惨叫。同时,这也是一招恶棋。因为这样一来,阻止妖的巨大化的手段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越是被人看见,这个影子就越大,如果是单独遭遇,反而有办法对付。
反过来说,在多人辨识的情况下,要阻止它的巨大化是极其困难的,而且愈是巨大愈是强大的这个大妖对于集团来说是极其麻烦的存在。
“啊……! ! !”
然后,影子走了起来。想踩碎雪山大道上前进的队伍。被踢起的雪吞没了人们,也吞没了牛车。然后……下一个瞬间,妖的脖子被踢了一脚,就那样被扭断了。
“啊……! ! ! ? ?”
连叫声都没有吐出来,但明显做出了困惑、混乱的动作,乘越高僧这个怪物,在大妖中应该相当靠前的怪物,很轻易地就哭着把头和身体分开断气了,接着是一声巨响。倒在雪地上的妖像破气球一样缩成一团。
“哎呀呀,真无聊。已经收拾好了吗?”
“啊,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鬼月葵和橘佳世隔着变成“迷途家”的牛车瞭望窗,对外面的光景嘀咕着。佳世似乎还不太明白。
“那个……伴部先生,刚才那个到底是……我还以为有个黑影出来了,结果脑袋……”
佳世对坐在牛车旁的我问道。
“我也看不太清楚,应该是袭击的妖怪被踢到了头。”
“然后被踢飞了?”
当佳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时,做这件事的本人却一脸高兴地出现了。
“哈哈,打扰了大家真是不好意思。橘国小姐。不过是出了个妖怪而已。我已经亲自去处理了,请大家放心吧……嗯,太冷了!要不要多准备些毛毯啊!”
鬼月宇右卫门穿着厚衣服,对着牛车摇晃着肥嘟嘟的身体,垂下了嘴。因为在京城发生的一件事,他每次在路上遇到妖怪,都会亲自出马秒杀好几次。另外,因为怕冷,每次走出牛车,他都会像迁怒部下似的破口大骂。可是……。
(果然是鬼月的长老级别啊。脸虽然长的挺像个东西的,却意外的很普通。)
说实话,刚才那只妖,就算我没有准备,不,就算准备得再仔细,也看不到胜算。竟然一脚就把他杀了……如果因为那种仿佛能看到残像的动作而被打断的话,主人公恐怕连投入战斗都不被允许而死吧。…………如果是跟大猩猩和姐姐战斗的话,反而会马上被淘汰。
“……这是第几次了?冒昧地说一句,在国道上一遍又一遍受到妖怪的袭击,因为北边的土地是魔境……”
女佣阿鹤站在佳世身旁呻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京城出发后的近二十天里,包括这次在内,妖怪已经袭击了十八次。包括在我不经意间终结的东西,肯定超过二十件。几乎是一天计算一次。
“不,即使是北方,平时也不会有这么频繁的袭击。妖怪到了冬天也会饿肚子的。”
冬天……虽然不是这样,但对于吃人的妖怪来说,冬天是人类出入减少的季节,猎物减少。特别是北方,大雪封山,这种倾向更强,很多人没事也不愿从贴着护身符的人家出来。即使是国道,也会设置相等间隔的关卡和驿站街,驻扎在车站的朝廷士兵也不会在这个季节往返于被雪掩埋的道路上巡逻吧。
没有可吃的人,也没有被猎杀的妖怪,在那样的情况下,看到包括顶级猎物退魔士在内的几十人的队伍,该怎么办就很清楚了。实际上,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今年冬天回乡的队伍,但从下人的前辈那里听过好几次这个时期国道的危险性。……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前辈活着了。
“哈哈!你不用那么担心!像刚才这样的妖魔们碰到我就会变成这样!”眼前的右卫门晃了晃身子继续说到:“我已经归乡好几次了,每年在这路上被吃掉的,也不过是一两个下人和闲杂人而已。算了,不必那么担心!”
宇右卫门说的是阿鹤的话……更确切地说,他是为了安抚担心的佳世,才语气轻快地说道。哦,真的是这样吗?(遥远的而纯真的眼睛)
(话说回来……)
我朝妖怪倒下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伴部?”
“应该是刚才妖怪发狂,造成了一些损失,我想去救他们。”
虽然没有死人,但本来就被雪绊住了脚,像山一样的雪像洪流一样被踢了起来。被埋得很浅的人有好几个人,车里应该也有受损的。应该做那边的处理吧。
“不? !这种事就不要做了!你要按照命令把牛车……”
“好啊,你去吧。反正不管你在不在这里,这里的安全性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为了保护橘佳世,我坐在牛车里,宇右卫门一脸不高兴地想要阻止我,但大猩猩大人却命令我强行无视他的命令。
“阿葵!可是,客人也来了,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哎呀,我手头只有一个下人,买得这么贵,真是荣幸啊。”
面对宇右卫门的反抗,她就像大猩猩一样,在断言之前用充满嘲讽和挖苦的笑容回应。她遮住袖子,露出虐心的笑容,这无疑是她性格善良的证据。
“嗯……? !”
“佳世小姐,你也无所谓吧?”
“我并没有所有权,我想让葵小姐自由支配。”
在宇右卫门进一步反驳之前,她就像一只大猩猩,抓住佳世的口风,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而阻止是……。
“要保证万无一失的话,舅舅就代替家将保护这辆车不就好了吗?舅舅总不会比伴部还弱吧?”
我觉得她想说的都是比那些还要恶毒的话。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算是怕冷的叔叔,碍于面子也只好无视了。
也就是说,至少在原地踏步的这段时间里,宇右卫门除了接受挑衅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就是这么回事,你赶紧走吧。”
“是!”
姑父伫立在牛车旁,无法反驳,咕嘟咕嘟地呻吟着,大猩猩大人瞪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无法忍受现场的气氛,逃也似的离开了。不想被人迁怒。
……我把脚踝埋进雪中,虽然有些气喘吁吁,但还是走到了那里。救援工作已经开始,被活埋的杂役和下人像萝卜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被拔出来,用毛毯裹着被急忙点燃的篝火抬到附近。或者对车轴歪斜的马车和牛车进行修理,对扭伤脚的马和牛进行阻拦与治疗。
“孙六,你没事吧? !”
我在摇摇晃晃的地下水管里,对着找到知己的闲杂人大喊。
“哦,我只是头上被轻轻的撞到而已。比起这个……球? !”
孙六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拼命寻找周围。一看到那个就脸色大变地跑了起来。像被妖袭击时被冲击到车轮而脱落的马车上弹出去一样栽倒在雪地里的人影跑去……。
“球? !没事吧球? ! !”
“快点放回马车里。这风太冷了……等一下。”
把那个人影和孙六一起放回马车里,就那样朝着被雪吞噬身体冰冷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的篝火跑去。
“不好意思,我带两三个去! ?”
他拿了一些堆在篝火边上的石头,把它们装进合适的布袋里,回到马车上。
“烧石头,把它揣在怀里取暖。毛毯……应该是遇险时用的备用的吧……”
他把马车里的备用毛毯和烧石头制成的温石给孙六和他的同伴,让他们暖身。
“不要紧吧?如果冷的话,我再给你准备一条毛毯……”
“不、不……没关系的,伴部先生。谢谢你替我操心……”
北土的冬天太冷了。更何况是没有“迷途之家”的帆布马车,寒风从缝隙间无情地吹进来。所以我劝你没事不要体验这种东西……躺在货斗上裹着好几层布的那个人,声音因寒冷而颤抖,小心翼翼地回答。
一看就知道是个清纯腼腆的少女。大概十几岁吧?黑发长长的,皮肤白得不健康。虽然闭着眼睛,但就算睁开眼睛,也只有瞳孔散开、无法映出光芒的混浊瞳孔。(是的,你没看错雇的是男仆去的是少女)
鬼月家的……更准确地说,作为大猩猩公主新雇的男仆,孙六唯一的家人妹妹就是这个少女。她的名字叫球,小时候因为事故失去了双眼,腿脚也不好,在哥哥的照顾下活到今天,是个无力的少女。刚才从马车上掉下来,眼睛看不见,没有拐杖就站不起来,只能在雪地上爬行。
“别客气。北土的冬天是央土那种地方没法比的。孙六,你也注意一下这道裂痕,皲裂了会很难受的。”
“啊!哥,对不起!”
我把毛毯扔给他,孙六就像他说的那样,露出发自内心的歉意,低下了头。
(如果不和我扯上关系就不会来这种地方了吗?哎呀,现在说也太迟了……)
孙六他们不得不和身患眼病的虚弱的妹妹一起长途旅行,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罪恶感……不过,一想到地下水道有那么多妖怪繁殖,哥哥随时被吃掉都不奇怪,况且如果没有哥哥,眼睛看不见,走路也困难的妹妹的命运……不过,如果因此就全盘肯定这种状况,应该说是自我正当化吧?也许我也只是要个心安也说不定。
“……差点儿就到宅邸了。在那之前就忍着吧。宅邸里和京城一样暖和。大概已经做好迎接的饭了,请期待吧。”
“老哥,马车呢?”
“疼得也不是很厉害。即使是逃到哪里去的车夫,我也会抓住他一起治好的。别勉强,你就在那里照顾妹妹吧。你自己也很冷吧?”
说着,我下了马车,环视仍在慌乱中的周围,开始搜索一看到妖怪就抛弃车辆、行李和同乘者逃跑的车夫。
…………大约两小时后,队伍再次开始前进。
央土越过白木河的前方,冰雪的世界被这样称呼着。
漫长的冬季,冰冻的大地上绵延着险峻的山脉,妖兽们深深游荡的森林,排外的虾夷……在央土和其四周的土中,北土是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也是最能展现严酷自然的土地。
当然,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居住。焚烧原野,开垦森林,狩猎兽妖,讨伐虾夷,耕种大地,建造家园。从古代开始生长的树木粗壮结实,作为木材很有前途,由于长期无人问津,山珍海味也很丰富。山上还开发了几座铁山和金山。的确是严酷的土地,但并非不毛之地。
北土最繁华的街道叫白奥,也是朝廷直辖地北镇府所在地。人口超过十万。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北土中心。
从那里步行需要一天到两天的山谷里有一栋宅邸。俯瞰着一千五百农民生活的村庄,与村庄的规模不相称的是豪华的宅邸,是统治这一带的退魔士一族的宅邸。
退魔一族的名字叫鬼月,这个山谷……与鬼月谷同名,从血缘上来说,是谷的名字由来的驱鬼者们的末裔,是有悠久历史的家族,至少在鬼月谷及其周围的村落中保持着相当于神的影响力。
然后在与白奥街分别的街道上,与橘商会的队伍道别,过了半天,队伍跨过一条几乎被雪踩到脚的道路,终于到达了那个山谷。
眼前一片空白……话虽如此,在大雪纷飞中能见度很差,进入山谷的同时,受鬼月的宅邸之命被动员起来的村民和闲杂人手里提着灯笼成为路标。到底等了几个小时呢……从京城返乡的队伍借着民众们灯笼的光穿过村子,直接来到鬼月家的大门。
“等一下,进宅之前先检查一下。”
但是不能马上进入宅邸。宅邸里的鬼月一族的退魔士和下人等在门前停下队伍,开始检查队伍的人们和货物。因为担心行李中夹杂着诅咒的物品,或是队伍里的人扮作妖怪的情况。
“主人他们都很陌生,是通知里说的那些人吗?”
看到孙六和被他背着的妹妹,族人的退魔士表情严峻地问道。特别是大猩猩大人带来的新来者,因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骨头,所以特别慎重地斟酌。这位初老的退魔士拥有一双精致的魔瞳,只要仔细观察,就能轻易分辨出巧妙的妖之乔装。……唉,当然了没能看穿碧鬼的潜入还请原谅。即使是那种可笑的家伙,他的能力也是真实的。
“嗯,好吧,快进来吧。”
“是、是……”
孙六抱着双目失明的妹妹,一边劳神,一边带着低声下气的笑容从检察官身边走过。
“等等,你……是传令的半妖吧?”
“白、白!”
被从牛车上卸下来的白被检查员狠狠地瞪着,吓得缩成一团。因为咬到了舌头。白抬眼看着检查员的样子,露出不安的表情。说不定下一个瞬间自己就会被消灭。
“……小姐,这可不好办。刚才我说的也是,连这样的半兽都被捡到,这么有渊源的鬼月的宅邸里,接二连三被这样出身不明的人进来,会让人觉得很不礼貌,还请您多加留意。”
“嚯?结束了吗?在我絮絮叨叨之前,赶紧决定要不要加入吧?”
面对语气沉重地说出逆耳忠言的监察官,大猩猩大人用完全是挑衅的语气说道。
“……那边的半妖,快进来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检查员以沉默的态度简短地命令道。白吓得浑身发抖,按照这句话返回牛车。
“这样就可以了……那么,前进吧。”
然后悠然自得,大猩猩大人理所当然地命令牛车行者。
“请稍等,小姐,那里的下人还没有检查完。”
负责检查的人指着在牛车内被当作葵护卫的我说。但是,对这句话的回答却是冰冷的视线。
“什么?你还想让我等吗?”
“不,可是…………。”
“可是?”
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浓密的灵力的洪流在周围旋涡。如果没有耐性,光是这样就会有醉倒的压迫感……。
“……不,没什么,小姐,让我过去。”
看着她那带着杀气的眼神,验妖员也只好屈服了。触碰眼前心血来潮的公主的逆鳞,不是贤者该做的事。命令部下们让牛车通过大门。
…………就这样,我没被检查就被放过了。
“嗯,结界什么的还能蒙混过去。不过,如果被见识太深的魔瞳探查的话,后果就不知道了。”
葵坐在开动的牛车里小声说道。然后,她把身体偏向控制在一旁的我,眯起眼睛,用紧闭的扇子轻拍我的脸颊。
“……如果被人知道下面的情况,那就麻烦了吧?肯定会被解剖得七零八落,说不定会成为实验材料。”
很可怕吧?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腔调。那眼神让人联想到狡猾而狂暴的食肉兽。
“……感谢公主的宽宏大量和关心。”
然后,我回答。像屈服,又像全面臣服。因为眼前这个女孩的心情就能决定我的命运。
“呵呵,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放手的……哎呀,这气息……”
原本带着虐心微笑的葵皱起眉头,注意到了这一点。
下一瞬间,牛车剧烈地摇晃起来。同时瞭望窗被强行挖开,“什么”侵入牛车内。
“这是……? !”
“滚开!”
我立刻拿起标枪,想要和入侵者对抗,但大猩猩大人却抢先行动了。接近的巨大的影子,但是刹那间被发挥的她的拳头打在了牛车内的墙壁上。这时,我第一次看清了入侵者的真面目。
“龙……”
在牛车里,全身被琥珀色闪耀的鳞片覆盖、长着胡须的蛇一样的生物,完全就是东方龙的翻版。鬼月一族在五百多年前被调伏,作为本道式而使役,现在鬼月的一之姬所侍奉的现存为数不多的式神——真正的瑞龙……是《黄曜》。
“为什么……这种事……! ?”
“不好意思啊。正好在训练,没控制住暴走了。原谅我,妹妹。”
正当我无言以对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个淡定地、异常冷静的声音。
“嘁……”
大猩猩咂舌的声音很小,但听起来很清楚。我慢慢地、有些紧张地回过头。
站在那里的是身穿男性和服裙裤、有着艳丽黑发的鬼月一之姬……是鬼月雏的样子。
“……真是热烈的欢迎啊,姐姐?好久没见到你了,真高兴。”
“阿葵,你在京城的生活好像很舒适啊?不到半年,是不是变得很丰满了?”
“那么,又怎么样呢?”
那是一只大猩猩,她嘲笑似的瞥了一眼姐姐的身体,然后抱起胳膊,故意把胸口往上提。完全是挖苦和挑衅。
“……啊! !”
“露露露露……! !”
鬼月雏面无表情地皱起眉头。“黄曜”同时发出愤怒的呻吟。能超越大妖,直面凶妖的灵力,以及能散发神气的式神……。
“什么? !”
面对龙的威吓,白吓得耸了耸肩。而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为了不刺激龙,我非常自然地移动到白面前。雏鸟狠狠地瞪着龙。于是式神停止威吓,安静下来。
“……真是没教养的蛇啊。作为饲主是不是不够努力呢?喂点好的吧。……反正喂再多也不会减少吧。”
阿葵暗骂我,让我自己承担吧。另一方面,姐姐对她的挑衅态度很冷淡。
“什么,如果是食物的话,暂时不会有什么不方便。是不是因为抓到一些生猛的食物了?”
“……?”
“啊,你没听说吗?前几年年末,她得到朝廷的批准远征禁地,讨伐了两个怪物,现在牛鬼们都把它们的手脚给这家伙吃了。”
这句话让我倒吸了一口气。因为,泰然自若地说出的话实在太令人震惊了。要活捉凶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朝廷又把那块地成了禁地……如果是朝廷禁止入内的地方的妖怪,那就相当了不起了。
“因为这个功劳,最近她将获得朝廷的官位,从六位……嗯,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
雏鸟自嘲似的微微一笑,葵无言地听着雏鸟的话。这句话明显是在挑衅。而且,雏鸟的话意味着葵在京城所做的功绩,实际上都毫无意义。
“啊,还没打招呼呢。欢迎回来小姐,阿葵。”
“我才是姐姐,现在正是时候。”
彼此轻佻、冷淡、冷酷地打招呼。当然,在那里丝毫感受不到对亲人的感情。眯起眼睛,互相瞪着对方。因为龙在密室里,灵力变得更强大,一流的退魔士对她充满了敌意。现场的紧张达到了极限,然后……。
“……打扰了,我该告辞了。”
随着雏鸟转身,压迫感也随之烟消云散。龙卷着黑布慢慢走出瞭望窗。
“啊……? !啊……啊……”
我差点摔倒,但还是忍住了。也许是因为过于紧张,他似乎忘记了呼吸,事到如今才急促地深呼吸。
“伴部……? !”
“没关系,我没有问题……”
身后的白担心地看着我,我则面带笑容让她安心。我还有时间虚张声势。是的,现在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啊……我忘了。前些日子,下人中允职的人死了,没有留下合适的人才,下一任任命谁还没决定呢……伴部,从实绩和实力来看,我推荐了你。好好看看吧,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哈……?”
雏鸟淡淡地报告着事实,我却无言以对。这是惊愕,同时也是绝望。
对于升职事实上已经内定的事,鬼月家和他的亲戚除了担任的头和助理以外,实际上是下人的头等的事,听到那个消息我一点也不高兴。
因为,这只能证明现在下人状况的严重性……。
上洛的一行人回到宅邸的第二天。我爬上了离宅邸和山谷大约半小时的那座山。背上背着行李的我拨开天空上下的积雪,爬上了那座小山。
“…………”
自己也觉得刚回到家就爬这种地方太愚蠢了。但是……从回来的路上看到的天空来看,大致可以预料明天会有和今天不可同日而语的狂风暴雨。而且,还会持续好几天……既然如此,即使有些勉强,今天回去后也应该马上去那个地方。前几天的消息也是我尽可能匆忙攀登的理由。在接受任命之前无论如何都想来这里。
“哈……哈……马上就到了。”
一旦停止寒冷,我就马上开始憔悴的白色呼气休息着,随后马上就向山路攀登。我一层一层地爬上石砌的楼梯,没花多少时间,终于到达了那里。
小山的山顶部……蔓延开来的是一排排简陋的墓碑。鬼月家的人和村子里的村民们都很少去的墓地……。
“该死! !这里的楼梯好陡峭啊……一边背行李一边爬的话就更累了。”
我啧了一声。一边咂着嘴一边调整呼吸,抱怨也差不多开始该做的事。果然,太阳一落山,就是这场雪。稍不留神,遇难后冻死也不是不可能。好了好了首先……。
“那个,八寻的墓碑……啊,是这个吧。我会给你这个。”
找到八寻的墓后,在墓前放了几张脆饼。那家伙应该喜欢酱油味的东西。
“平群是哎哟,在这,丙是……应该是金平糖吧?因为很贵,所以只能吃一点,忍着吧?”
我把行李卸下来,把他们爱吃的东西供在曾经是部下的熟悉的墓地里。特别是丙这家伙,对以前幸运地吃过一次的金平糖很着迷,一有什么事就嘟囔着还想吃。
晚上吃麦芽糖,癸吃烤栗子,鹿江的墓前放黄豆饼,连钱吃不知为何经常吃的没有味道的小鱼干,还有柳最喜欢吃的是……是柿饼吗?如果错了就抱歉了。
“嗯,本来就有很多人没埋在下面啊。”
找不到尸体的人,或者即使有,也有不少因为腐烂而不运到这里就地处理的人。因为是空墓,所以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意义……即使不是这样,也不是所有人都很亲近,而且在我来之前或来了之后不久就死了的人也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会供奉适当的物品。
“不管怎么说,这管理还是很随缘的。甚至还有被雪埋坏的。”
本来下人的墓地管理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东西,唯一偶尔来的乡里的僧侣也是快要死了的老爷爷,所以不能勉强。所以这种时候只能由我来铲雪。
我拂去粗野墓上的积雪,最后一次来到那座墓前。我在乱立的墓碑上站定,蹲了下来。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这么说太可笑了。因为你已经死了。”
仔细一想,这句话实在不适合死去的人,他最后的表情苦笑着。而我也是苦笑着,像报告现状一样自言自语起来。
“来晚了真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去之前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嗯,是那位公主指定的。哎呀,真是伤脑筋。我在那边很惨,好几次都差点死了。”
平时盂兰盆节的时候都会来一次,今年却没有,我一边解释一边打招呼。一边打招呼一边抱怨在京城的惨痛经历。不,真的,我早就做好了被狐狸吃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很幸运。我可没听说你那么拼命啊?
“……唉,我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还算活得很好,真是太幸运了。”
就连比我坚强得多的前辈也遍体鳞伤,失去了几根手指。与此相比,自己身体完好,手指也没有残缺,这是多么幸运的事啊。
唉,这种事先放在一边吧……。
“好了,先把这家伙送来吧。”
我自顾自地说着,从行李里拿出那个。那是在京城商店买到的劣质廉价清酒。
“虽说质量不好,但毕竟是在京城正规销售的东西,总比下面胡同里卖的东西要好得多。”
我像开玩笑似的自我辩解。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个人肯定会无视我说的话,抓起酒瓶自顾自地喝个没完。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有像粪便一样逃避现实的一面……他真的是一个对酒很敏感的人。
“是啊。难得后辈请客,你就别耍赖了,收下吧。”
我边说边把酒瓶放在墓前。没有回答。我知道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期待。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说服自己的仪式罢了。
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力感和罪恶感而已……。
“……被任命为允职的白户哥哥死了。虽然受了重伤还活着,但折磨了七天七夜……好像只是几天前的事。”
然后我像有义务似的报告。因为在我看来,把这件事告诉墓前的人太理所当然了。
“你死后已经四年了,前辈们几乎都不活了。我笑不出来。听说我可以担任允职了。”
这是那个人在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那时候我才刚刚从半生不熟的阶段毕业,比我经验丰富的前辈家将多得是。难道是这样的……。
“至少你还活着……事到如今再说也没用。”
没错。如果那个人在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这样的椅子也不会轮到我。不,更早的问题是,如果没有我,谁都不会……那就是那个人…………! !
“……哈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拳打脚踢吧。”
我笑了。他露出悲惨的表情,干笑着。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肯定会打我的头说。他说:“不要哭泣,为了大家完成自己的任务。”
实际上,她自己也体现了这句话。为了让更多的同伴生存下来,他们在粪便般的环境中拼命挣扎、挣扎、抗争。没有怨恨,没有憎恨,没有嫉妒,只是任性地做了能做的事。自从我被贬为下人,连左右都分不清的时候受到照顾以来,就一直被照顾着。
而且,如此善良的她也无法反抗命运。一起被卷入那个可恶的鬼月葵的鬼月一族的阴谋中,最后因为我而失去了生命,然后……。
“……? !”
一阵钝痛涌上脑袋,我皱起眉头。
“该死……这可不是可以忘记的事。”
最后的最后做了什么蠢事吗?因为受了重伤,那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托他的福,那个人的最后也不知在哪里变得模棱两可,我的记忆被前些天的一件事冲昏了头脑,而经历了变成怪物的经历后,我意识到这一点更加恶化了。
自己远离别人,人格扭曲的事也很可怕……这个事实是我最不甘心、最害怕、最悲伤的。
“…………该死。”
在白雪皑皑的坟墓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声嘀咕着。脑海中掠过的是不安、恐惧、罪恶感、寂寞、孤独感……。
“呜……呜……呜…………”
…………很遗憾,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我被任命为下人众允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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